有一天,父亲大发雷霆。他和医生发生口角,在护士和母亲的拉扯下终于停止。他摔门而出,惊得整条走廊的人都探头张望。坐在轮椅上的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。直到深更半夜的我,被床边垂泪的母亲惊醒。
“你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?”她问我。
“这很好啊。我当然想,我可以陪他在地毯上玩。等他长大一点,我就教他折纸。”我现在只能折纸。“我叠的飞机大炮可厉害了,不能让这门手艺失传。”
我的幽默让母亲破涕为笑,继而又放声痛哭。
年仅十三的我,并不是不能理解这番话与母亲的表现所蕴藏的含义。
一定是那位医生,建议我的父母趁年轻再要个孩子吧。辗转于医院和医院的各科室间,我曾无数次听到医生对患者家属的劝告。也许是一种善良的提议,但有人会生气,有人会恸哭;剩下的人对这个建议表示感谢,而后沉默。
不满十岁的我开始思考我会如何看待这个新的生命。即便父亲否定了这种可能。
其实我父母的身体都不是很好……能顺利生下我,是一件不容易的事。这些我的爷爷奶奶曾同我说过,他们要我好好孝敬父母,别让他们为我操心。他们说,年轻时,他们的身体也都不怎样。还好,世界已经发展到只靠脑子也能有饭吃。
至于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妹妹,我在健康时,也没有强烈的、想拥有一个的愿望。我有那么多同学,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姐妹,我并不孤单。上学前,我还从不知道读书和课外活动是这样有意思的事。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孩子不愿意来。
但,既然是“血脉相连”,“朝夕相处”,这一定还是有所不同的吧……因为不曾拥有,所以想象不来。可我曾确切地拥有过健康,所以当我失去它时,我能感到一种日渐蔓延的浓重的窒息感。我知道,有朝一日它会没过我的喉舌。
我当然感到恐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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