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下了片刻,裴濯好看的眉宇就蹙了起来,窈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。
刚进国子监时,她的确是在课上认真学过对弈的,还粗翻过几本棋谱,自认为棋艺不错。可郑修只跟她下过一次,就发誓再跟她下棋就是孙子。好脾气的林钧被她折磨了几回以后,也止不住地骂她是臭棋篓子。那段时间,同窗们只要看见她抱着棋盘迎面走来,都是转身就跑的。后来,她也懒得再自讨没趣,就再也没碰过棋子。于是乎,眼下她的棋,烂得可想而知。
裴濯凝目棋盘许久,才勉强在窈月毫无章法的白子堆间落下一子,缓缓道:“你恨岐人?”
“是,”窈月回得毫不犹豫,落子也毫不犹豫,“恨不得生啖其肉,饮尽其血。”
看到窈月走的这一步棋,裴濯苦笑地摇摇头,修长的手指执着枚黑子,却迟迟不落。
“因为家仇?”
“亦有国恨。”窈月扯了扯嘴角,冷冷道,“如果夫子十年前在桐陵城中,就会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。沂北沂南一带更是近乎绝户。如学生这样能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命硬者,不过尔尔。”
随着一声落子声,裴濯轻叹道:“十年前的那一战,我的确不在桐陵。但比那时更早些,我也曾慕名前去桐陵,拜见过燕国公与令尊。”他顿了顿,似乎被自己记忆中人和事牵住了思绪,半晌才又抬眼看向窈月,笑得异常温柔:“我还抱过你。”
窈月准备落子的手臂一抖,差些让白子从指尖滑了下去,赶紧随意放了一处,挤弄出个意外惊奇的表情来:“真的吗?学生并没有印象,也不曾听家父提起,还请夫子见谅。”
“你那时才四岁,自然是不记得。不过,你与那时相比的确是变了许多。令尊望子成龙心切,早早地便让你拜在一位棋坛国手的门下。”裴濯的目光移到窈月执棋子的右手,眼眸里映着的烛光闪了闪,“我犹记得那时,你跟着那位国手前辈学棋对弈,爱用左手执子。”
窈月的整条右胳膊瞬时僵硬,虽不知裴濯所说是真是假,但她依旧没有自信敢与他对视,垂着眼在棋盘上的黑白子间不断地游走,脑子里已经转了千八百种思绪。她脸上勉强笑着,可声音并不是很有底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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