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奄奄一息,他求我救他,父亲打骂母亲时,我亦是这般苦求于他,可他不曾宽饶母亲,更对我脚踢拳打。明明临近医堂,我却未救他,我亲眼看着父亲的血一点点流干,他死死盯着我,可笑他竟妄以血亲绑缚我?整整十年,他可曾将我作女儿善待?”
“兄长虽然好赌,待我与母亲却极好,家中巨细皆他主持,兄长尽管很少为家中贴补,却不曾以家银作赌。我因与尤蘅之谋,无暇照拂母亲,便将所得的银钱委任兄长,托他替母亲求医诊疗,统共一百两,此银是我与祝姑娘以性命所谋,只待我归家,便可瞧见生气蓬勃的母亲。”
“昨日我与尤蘅拜别,推门入屋,见到的却是横卧塌间已绝气的母亲,母亲骨瘦形销方去末几,她并非死于顽疾,而是活生生饿死的,兄长怀揣百两流连赌坊,他赌得难分昼夜,以伪面哄骗我近二十载。母亲已失自理能力,双腿有疾更是下不了地,因兄长之过,母亲连日不曾进食,以至饿殍。”
“我家住地偏远,我借绳将母亲缠在后背,背着她行行重行行,母亲的体温在一点点消散,我能做的,却只有抹尽泪,埋头苦行。”
“我撞上归家的兄长,他面上毫无愧色,我遥想父亲,他与父亲一般,不配谈血亲。”
“我不可先与他起争持,遂以言辞相激,果不其然,他与父亲皆听不得半点丑诋,兄长起首与我厮打,如此一来,我便有了反抗的理据,我抽出腰间事先备下的镰刀……”
山衔坠日,环峰似饕餮獠牙将日辉吞噬入腹。
淮城陷落晦夜。
“祝好,我杀人了。”方絮因拖着一副空躯往来路徐行,她的背影近乎消融于暗夜,“我生自寻常人家,未曾受律法之待,世间岂有绝对的公理?方连尤衍这般的人渣尚且逍遥物外,律法于权势面前如同空物,因此,我不信法。”
“可这一次,我却想信一回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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